服务贸易：傲娇的太阳花与死去的野百合[原创]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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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18日晚9时许，数百名台湾青年学生以“反黑箱服贸”为名突破警方防线，冲进台“立法院”，占据“议场”，拦阻立法院议事，打砸立法院牌匾；23日晚7点半， “行政院”被学生占领。晚间10点，又传出有“反服贸”民众攻占“监察院”，至此，“五权分立”的台湾民意机构，仅剩“考试院”与“司法院”尚未被抗议民众攻占，台湾“三大院”悉数被攻陷。

执政的国民党方面23日晚间声明，已“无法容忍脱序、失控的暴力行为”，当局部署2500警力准备驱离示威学生。24日凌晨0点20分起，警察先后发起了5次驱离行动，示威学生情绪激动，与警察发生暴力冲突，造成至少70人受伤。民进党的“三个太阳”罕见的难得一致，手腕上的进入现场陪学生静坐，抗议警方行动。


这一论服务贸易引发的抗议，开始于反对者瘫痪议事机构，终结于执政者以强力水炮驱离，双方都认为自己真理在手，高举民主大旗，占领了天然的道德高地。检讨这一轮的政治动作，同样可以看到社会的撕裂，民主的恶政：有立场无理智，有操弄无民主，为反对而反对，低下的效率可悲的成了民主的天然代价：“不知何为服贸，但不影响我造反”。因此，有指责学生行为是“民主之耻”，同样，也有为学生的行为背书，申斥当局的行为是“民主之死”。


台湾自蒋经国晚年解除戒严，开放党禁以来，已经成功进行两轮执政党更替，在外界看来民主体制已经日臻成熟完善，世人不得不承认乃至赞叹台湾相对平稳的民主化转型。尤其相较对岸还在“三个自信，N个不搞，正路邪路”之争，这对岸的公知们更是艳羡的有点花痴了：谁说普世价值不适合华人？看看台湾，网路上没有那么多敏感瓷和绿坝围墙，民众有批判的自由而没有被维稳的恐惧，民主的台湾，幸福指数排名第19名。



在目睹了眼下埃及的阿拉伯之春渐渐转化为阿拉伯之冬；感叹乌克兰触目惊心的民主悲剧和厌倦了泰国无厘头的民主闹剧后，这宝岛台湾民主转型的成功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。虽然民主化已经二十多年了，台湾也没能有效解决腐败和经济发展问题，但毕竟没有发生上述国家那种血腥暴力和冲突流血事件。尽管民意代表经常在立法院上演全武行，打的头破血流，却总算没有搬到大街上。回头看看2006年红衫军倒扁，面对陈水扁的冥顽不化，此红衫军没有被克隆成泰国的彼红衫军，示威者硬是克制住没有冲进“总统府”，去抓捕那个贪腐者，最终选择在两年之后用选票说话，让他灰溜溜下台，凄凄然入狱。台军下士洪仲丘案，25万人占领凯达格兰大道，政府没有维稳，民众没有“革命”，社会没有动乱，最后马英九亲自致歉，大家很乐观的认为，台湾的民主已经渐入佳境。


24年前的1990年，台湾也曾爆发过一次学生为主体的抗议活动：“野百合运动”，这次运动成了台湾民主的圣殿山，极具符号意义。在该次运动中，大学生们集结在中正纪念堂广场上静坐抗议，他们提出“解散国民大会”、“废除临时条款”、“召开国是会议”、以及“政经改革时间表”等四大诉求。这场学运取得了成功，结束“万年国会”的运作，之后，台湾又实现了“总统”直选，民主运动大获全胜。这次运动，学生实际上扮演了运动的节拍器，实际上“解散国民大会”，废除万年国代当时已经成了台湾全社会的共识和诉求，因而，这次运动实际上是团结了台湾社会。学生对推进民主输入了正能量。



而这次台湾学生愈演愈烈的反服贸占领“立法院”的运动，意外被媒体称为“太阳花学运”可是，无论从运动的诉求和运动的形式来看，都有点东施效颦了。此次危机导火索是两岸签订的服贸协议。以今天两岸的情势和大陆人的眼光看，这项协议显然是大陆对台湾的输血和让利，是软的更软，其目的自然是以经济促政治，以经济融合促政治统一，以经济发展支持国民党，从而达到长期稳定两岸关系的功效。事实上也是如此：大陆开放给台湾的产业项目均高于世界贸易组织协议的开放程度，而且大陆开放的领域高达80项，台湾对大陆开放的则只有64项。更何况台湾虽然制造业不敌大陆，但服务业却优势明显。



发起这场学运的学生们，大都没有看过服贸协议，也多数没有参加过国民党主办的两百多场说明会和国、民两党举行的十六场公听会，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们把矛头指向服贸协议。“不知何为服贸，但不影响我造反。”凤凰卫视记者现场采访学生为什么反对服务贸易，学生也期期艾艾没有说出个所以然，甚至有说出剥夺台湾的土地、人民和自由这样搞笑的话。典型的逢中必反，被洗脑被迫害的思维在作祟。



野百合学运的年代，所谓的网路还只是非常概念化的事情，甚至连行动电话在台湾都还相当少见，而且运动本身目的也很单纯，没有眼下这么多的政客背后操弄和政党恶斗，但是如今的行动参与者在网路普及化的情况之下，中东北非的非死不可革命，竟然没有使得当局警醒。开放的信息社会，比野百合学运的时候更能够快速地聚集民众、传播消息。真的假的，有意的、选择性的释放消息，这对执政者是相当不利的，网上传播的许多消息其实是不正确的，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危言耸听。但是行政部门先有30秒强力在立法部门通过服贸的傲慢，后有面对抗议学生糜集后的颟顸，反应缓慢，回应不得体，甚至火上浇油，越发造成了民众的反感与不满。



仅就此次危机而言，根源就在于政党和政治人物毫无道德底线的恶斗，而单纯的学生则主动成为他们的牺牲品。台湾民主品质低劣的另一个原因则较为特殊，就是族群和国家认同问题。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后，少数的外省人垄断了社会各种资源。1988年民主化转型之后，台独理念也随之兴起。一方面造成了族群对立，另一方面也造成国家认同上的分裂。从而也把民主社会中正常的政党轮替演化成生死攸关的博弈，再加上大陆的因素，对统一的恐惧和对大陆的污名化宣传，造成了今天台湾政党政治日益极端化缺乏妥协。和大陆有关的，要么轻视嘲笑，例如茶叶蛋的桥段，要么过分宣扬受迫害的心理，例如这次服贸协议。这都不是一个正常社会的正常心态。


本来，从民主原则来讲，国民党作为立法部门的多数，又是执政党，自然可以有效施政，真正代表民意的是一人一票选出来的立委，学生占据立法院阻止立委工作明明是对抗民意，怎么就变成代表民意了呢？本来如果各方都遵守游戏规则，少数服从多数，上面这一幕都不可能发生。服务贸易这次在立院强行闯关，固然程序上有瑕疵，但是，协议送至立法部门，被强行搁置了三个月，又是不是对行政的藐视甚至无视呢？一个多数党束手无策的民主，这就是民主吗？如果是民主，就应该通过投票来反对，而不是阻止别人来开会投票。这样占领议院，阻挠议事，和枪炮威逼下投票的猪仔议员有有什么区别呢？对于抗议的人来说。不合孤意就是不民主，这不是泰国动乱的翻版吗？

当然，真正令大学生采取极端手段占据立法院的原因并不是服贸本身，而是台湾的现状：在物价年年上涨的背景下，竟然已经十七年没有上调工资。贫富差距却在迅速扩大，竞选2014年台北市长的第三势力代表人物柯文哲在政论节目中讲目前5%富人的财富已经是最贫穷5%人群的100倍！尤其是青年人无法就业，生活艰难。在经济困难的大环境下，食品安全也问题倍出。整个2013年，发生的食品卫生丑闻从食用油、盐、酱油、毒淀粉、冰激棱、奶酪、糙米、死猪肉供应中小学营养午餐、粽子到鸡蛋、蔬菜、有毒溶剂污染的纸餐盒、纸杯、方便面、牛乳产品，可谓无所不包，百姓的消费信心丧失殆尽。而这一年，一向号称廉洁的马英九，其权力核心成员屡发腐败丑闻，让他连这唯一的执政优势也被毁掉。



无论哪个政党执政，都应该清醒地认识到，在执政不力、民众高度不满的背景下，特别是台湾民主存在诸多先天不足的情况下，它并没有能力阻止台湾的乌克兰化。现在国民党当局在依法清场，但外科手术式的割除并没有解决深层次的问题，这一幕极可能将会成为未来台湾政治的常态。当人民不再对选票抱有信心之时，台湾的民主也就走到了末路。对民主饥渴的群体或许百思不得其解，一个在威权时代、没有大陆支持也能够创造经济奇迹的台湾，怎么拥有民主这么美好、先进的制度之后，而且是在大陆力挺的情况下，却竟然连经济发展都无法做到？


“打破玻璃，拆掉大门，直闯院长办公室，搬走机密及院长资料，毁掉机电系统，反服贸行动正式成为目无法纪的暴力抗争。”现在年轻一代更热衷追逐名利场，这使得其政治参与的冲动性、功利性更强，同时现代通讯技术的发达，令社群集聚更便捷、迅速，导致青年社运的组织性降低、破坏性增加，此次“太阳花学运”出现的暴力场面和负而集聚效应，就是最好的印证。


因此，相对于20年前的全民野百合运动，今天的太阳花运动，是不是在给民主唱挽歌呢？